被“神化”的巴马养生(组图)
导读: 唐姥爷支付了高额运费,从巴马提前空运回整整一吨山泉水,够喝半年的。下月他必须回沪,照看读小学的外孙女。在告别已居住半年的巴马前,将当地的水运至2000公里外的上海,是这位一年前被确诊前列腺癌晚期患者的救赎…
唐姥爷支付了高额运费,从巴马提前空运回整整一吨山泉水,够喝半年的。下月他必须回沪,照看读小学的外孙女。在告别已居住半年的巴马前,将当地的水运至2000公里外的上海,是这位一年前被确诊前列腺癌晚期患者的救赎。与现任美国总统差一个字的 “巴马”,是个地名,藏在广西壮族自治区的如黛群山中,瑶族自治县,国家级贫困县,世界第五大长寿乡,每10万人中拥有30.98位百岁老人。当地人几无肿瘤,多数老人无疾而终。当这些“传奇”越来越多被外人所传扬,另一景观出现了—许多在医学上已被宣判“死刑”的肿瘤患者,朝圣般地集聚于巴马盘阳河畔的坡月、平安、长寿等村并长住下来。这些并不“盛产”癌症的村落,成了除肿瘤医院外癌症患者密度最高的地区。另有一些来此养生之群体,他们被统称为“候鸟人”。巴马,有没有生命奇迹?
鸡鸣声中,开始了“候鸟人”以水为轴心的生活。“候鸟人”大多会去坡月村百魔屯的百魔洞打水,一天两次,雷打不动。沿街小摊贩卖空矿泉水瓶,小的5元,大的20元,这是巴马奇景。巴马的“候鸟人”嗜水如命。关于这水,人们说,盘阳河发端于凤山县,流经巴马前,有5段潜伏于地下溶洞的暗河,经“五入地下”又“五出青山”的撞击,河水成为小团水,普遍含锰、锌、硒等微量元素,PH值偏碱性,“包治百病”。这些打水者许多“不差钱”,但再有钱,也要有命去享受。他们为“神水”折腰并寄予厚望,兴高采烈地生饮,不惜在最初一周拉肚子,还宽慰自己说是“排毒”。
“候鸟人”另一项重要功课是到百魔洞口吸氧。这个季节,多是在下午4点,睡完午觉的“候鸟人”搬着凳子,陆续来到百魔洞前,沿道两旁依次排开,聊天、、、搓麻、吼两嗓子,或者发呆。百魔洞,这座雄伟壮观的石灰岩溶洞,犹如一个庞大的空调,源源不断将夹杂着巨量负氧离子的冷风吹送。
为这口负氧离子,上海人林克用的弟弟索性买了一辆大巴,将兄弟姐妹6人连同家属,浩浩荡荡运到巴马,并在坡月村某山庄买下一层楼,13间房,供家族疗养。林克用带来了美国专业仪器用以检测负氧离子,“山庄的阳台上是4000个到6000个,上海是200个至300个,百魔洞内达3万个到5万个。”
基于癌细胞怕氧的理论,有癌友尝试在百魔洞内声嘶力竭地拖长声音,再大口吸气,以训练肺活量。许多人热衷在洞内磁疗,一躺就是几小时。打水,吸氧,磁疗,这些近乎“”的群体行为,会不会成为原住民的笑谈?原住民很少在那口泉眼打水。百魔洞,以前也只是瑶族乡亲们回家的通道而已。不是巴马人的“候鸟人”,发明了“巴马疗法”。
匪夷所思的方法也被衍生出来。有人戴着手套,光着脚,在山坡上如狗般爬行,认为爬行让内脏悬空,还能从地气中汲取能量;有人找一棵倒下的树,金木水火土命查询表每天练走独木桥,相信的集中可驱除病魔;有一对夫妇,妻子罹患卵巢癌,因为在巴马的癌友中听说有人喝尿治疗,丈夫为妻子尝试,不惜自己当场喝尿……
这里的病人中,有35岁的肺癌患者,耗费几十万元治疗后,癌细胞依然地复发、转移,当医院无计可施后,患者的母亲变卖了所有家产,揣着最后一点现金来此,俩相依为命。当然不乏腰缠万贯者,辗转欧美遍寻世界名医和顶尖技术无果,体内脏器因癌细胞蔓延几被掏空,最后来此,死马当活马医。
记者向多位久居2年以上的“候鸟人”,许多人初来乍到,会谎称自己糖尿病、高血压,其实,这里肿瘤患者比例在70%以上。住久了以后,许多人走在上会互相微笑,主动问候。第一句问,哪里人?接着就问,什么病?
糖尿病近20年的上海人何东子,2009年花了8万元,在此买下一间40平方米房间的20年使用权,连续两个春节,都在巴马度过。他告诉记者,来这里的糖尿病人,一般住满半年以上就无需再打胰岛素,“像我这种居住4年以上,从每天打40多个单位降到12个单位的,属于最失败的。”不过,一旦离开巴马就面临反弹,因此何东子总跟人尽量住久些,住得越短,反弹越快。
癌症患者中也不时传来好消息。被医生断定进入3个月生命倒计时的人,活过一年的比比皆是。“候鸟人”公益组织“蓝色纽带”的核心人物崔学东,被切除了40%的肝,他腹部有条长20余厘米的斜刀疤。这位健壮的眼镜男,得的是肝癌里的“恶中之恶”—胆管细胞癌,医学教科书上没有活过5年的案例,他迄今“活”了2年半。
失败案例也有。卵巢癌患者马姐告诉记者,她所熟识的一位姑娘,乳腺癌8年,到了巴马每天爬山7~8次,体重从150斤减至120斤,“或许是急于求成,就在这里复发了。”
崔学东做过粗略统计,来这里的患者,10人中平均有6人留下来,他坦言:“你看到的都是留下来的,都是正面、积极的案例,但实际上无效离开的绝对人数也不小。”
在坡月村,原住民的身价即便一夜陡增,仍然沿袭着淳朴的思维,生活一如以往。对此,上海人林克用很有体会。上个月,他从坡月村赶集回来,搭了当地人一辆助动三轮车。看车夫辛苦,他塞给对方5元钱说“不用找了”,对方却收费2元,硬退了3元。
“候鸟人”们还发现,当有了更多可选择的食物后,当地人依然粗茶淡饭,一把野菜加入白开水,即成一碗汤。于是,许多人将研究的重点,从无以考证的“巴马疗法”,转向实实在在的“巴马心态”上。
2010年,巴马,半小时程外的长寿村村民只能天天到百魔屯来打水。跟村民们混熟了,何东子便受邀到长寿村民居拜访百岁老人。他大吃一惊,长寿秘诀居然就是生活简单,没有奢望。一直以来,因为山多,当地可种植水稻的田很少,悬崖上巴掌大一块地方都被利用起来种玉米;因为大米不够,只能掺玉米烧粥,一天3顿,顿顿玉米粥;因为买不起豆油,就用一种叫“火麻”的植物来替代;他们长期素食,一年到头,才杀一头猪。
为生计,许多五六十岁的老人,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常会像一只老猴般,攀援在悬崖绝壁,背篓里装满了猪草或苞谷。
“若非跟癌症不期而遇,谁愿意尝试巴马这样清淡的生活?”国内保险业巨头西南公司高管、60岁的卵巢癌患者马姐这样说。
马姐去年2月查出卵巢癌。经6次化疗,肿瘤缩小,终于有了手术条件。术后又是5次化疗,那些滴在地上能腐蚀地板的化疗液体,不仅让她指甲发黑,血管更变得如塑料管般硬。一度,她血常规中多项指标已检验不出。当她完成主流治疗,3个月后复查,肿瘤非但没被控制,反而转移至脾脏和部分淋巴。受此刺激,马姐暂停了化疗。她哥哥的一位朋友,肝癌晚期,医生断言活不过2个月,在中邂逅巴马,居住下来,迄今一年半,肿瘤无扩大。马姐也来到巴马,放手一试。半年来,山中岁月静好,她悟出:“癌细胞并非来要你的命,而是让你放下。”
有一件小事对她影响很大。一天,她去了巴马人的厨房,除了油、盐、生抽,找不到第4种佐料。马姐开始反思自己。“进班子十余年,我从来都是二把手,上有领导,下有员工。一把手的意见,即便不正确也要,对下面员工还要不断疏导、解释。性格又决定了自己不是捣浆糊的料。”另外,公司每天2亿元资金进出,在她手上从未有过差池,长期的压力可想而知。
现在,她尝试回归,喜欢别人叫她“马姐”而非“马总”。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准点打水、准点爬山上,在日历上标注好每天的集市,今天坡月村集,明天巴马县集,后天甲篆乡集,3天一循环。这些事情有个共同特点,需要毅力,但无需动脑,更无关城府、心机。
她还把时间在与一草一木的对话中,或在半山腰无人处,常常忽然对自己叫出来—“你真棒!”如今,化疗掉光的头发已渐渐长出,她浑身感觉从未有过的充沛能量。尽量不去想复查那回事,她说:“感觉就是检查指标,没人会比自己更了解自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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